編者按:進入十月,祖國喜迎“雙節(jié)”,共和國壯年氣象萬千,傳統(tǒng)中秋再添幾多歡情。本報編輯部收到全國各地文學(xué)作者關(guān)于慶“雙節(jié)”的稿件三千多篇,這些稿件抒家國情,唱親情歌,文采萬端,喜悅滿懷!栋部敌侣劸W(wǎng)》編發(fā)其中部分來稿,為安康慶“雙節(jié)”增添一份喜慶。
宋詞之中識圓月
(山西)李來弟
一輪中秋月,悠悠千古情。宋詞里的中秋之月既標示著獨特的節(jié)日物候風(fēng)貌,又蘊含著豐富的節(jié)日文化內(nèi)涵;又是一年中秋月圓時,時轉(zhuǎn)世遷,月亮的清輝依舊透過各種間隙照耀這個世界,你可知宋詞里的中秋之月
宋詞里的中秋月常有團圓的意喻,中秋月成為人們表達思念、寄托祝福的象征和載體,如蘇軾《水調(diào)歌頭》:“但愿人長久,千里共嬋娟。”周紫芝《水調(diào)歌頭》:“濯錦橋邊月,幾度照中秋。年年此夜清景,伴我與君游。”都借月寄托對親人朋友的懷念,希望親友長相聚、長相憶。然而人世間常聚少離多,宋代詞人多處官僚階層,歷經(jīng)仕宦,轉(zhuǎn)徙各地,中秋佳節(jié),團圓之時,詞人往往漂泊異鄉(xiāng),宋詞里的中秋月有時也以黯然的面貌出現(xiàn),其中寄寓游子客居他鄉(xiāng)的孤獨寂寥之感,如蘇軾《西江月》:“世事一場大夢,人生幾度秋涼。……中秋誰與共孤光。把盞凄然北望。”范成大《水調(diào)歌頭》:“細數(shù)十年事,十處過中秋。……星漢淡無色,玉鏡獨空浮。”均在詞中借月表露孤獨冷清的心境。而到了宋末遺民詞人的筆下,中秋月的團圓之喻義,更是從一己的悲歡離合上升到家國的層面,劉辰翁《水調(diào)歌頭》云:“飲連江,江連月,月連城。十年離合老矣,悲喜得無情。想見凄然北望,欲說明年何處,衣露為君零。同此大圓鏡,握手認環(huán)瀛。”江山易主,明月仍如舊,國家覆滅,明月仍圓滿,這一輪明月引發(fā)的是詞人深切的亡國之哀和故國之思。宋詞里的中秋圓月,滿載詞人的思鄉(xiāng)懷人之情,體現(xiàn)著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中對親情人倫的重視以及對鄉(xiāng)梓故園的守望。
宋詞里,中秋之月首先作為一種自然客觀物象而出現(xiàn),在詞中營造純凈清雅的意境。如李光《水調(diào)歌頭》:“風(fēng)定潮平如練,云散月明如晝,孤興在扁舟。”向子諲《卜算子》:“雨意挾風(fēng)回,月色兼天靜。心與秋空一樣清,萬象森如影。”侯置《滿江紅》:“天闊江南,秋未老、空江澄碧。江外月、飛來千丈,水天同色。萬屋覆銀清不寐,一城踏雪寒無跡。”中秋夜晚,明月高懸,千里澄輝,萬川映月,朦朧清靜,塵世之喧囂浮華都在天地間流瀉的月光中蕩滌澄清,“素月分輝,明河共影,表里俱澄澈”(張孝祥《念奴嬌》),人的內(nèi)心也回到靜謐平和的狀態(tài),“心與秋空一樣清”,詞人在皓皓月色中,在對自然的體味中悄然返入自我心靈世界,回歸于一種本真、自由和圓融的人生境界。
蘇軾的中秋名作《水調(diào)歌頭》(明月幾時有),詞以月為中心,上闋因月而生發(fā)天上之奇想;下闋因月而感慨人間之事實。宇宙蒼茫,世事無常,明月亙古如斯,人生短促若寄,詞中透露出永恒的悲劇意味和理性色彩。另如辛棄疾《木蘭花慢》:“可憐今夕月,向何處、去悠悠?是別有人間,那邊才見,光影東頭?是天外、空汗漫,但長風(fēng)浩浩送中秋?飛鏡無根誰系,姮娥不嫁誰留?謂經(jīng)海底問無由。恍惚使人愁。怕萬里長鯨,縱橫觸破,玉殿瓊樓。蝦蟆故堪浴水,問云何玉兔解沉。咳舻蓝箭R無恙,云何漸漸如鉤?”以《天問》體賦詞,通篇設(shè)問:月亮究竟走向何處?是到了另一個人間?還是到了浩渺宇宙?如果月亮是寶鏡,緣何不會掉落?是誰將它系在天穹?那月宮里的嫦娥一直不嫁,又是誰將她牽留?聽說月亮經(jīng)游海底,太不可思議,那萬里長鯨會不會把月亮上的宮殿撞毀?月中的蟾蜍會游泳,但那玉兔怎么辦呢?如果說月亮上的一切都安然無恙,為什么那月亮卻漸漸瘦成彎鉤?詞因月馳騁想象,天真爛漫,一問到底,編綴以有關(guān)月亮的神話傳說,充滿對宇宙的困惑、探索和疑問,王國維在《人間詞話》中評曰:“稼軒中秋飲酒達旦,用《天問》體作《木蘭花慢》以送月,曰:‘可憐今夕月,向何處、去悠悠?是別有人間,那邊才見,光影東頭?’詞人想象,直悟月輪繞地之理,與科學(xué)家密合,可謂神悟。”認為辛棄疾此詞已直悟月球圍繞地球運轉(zhuǎn)的科學(xué)規(guī)律。在宋詞中,詞人常通過中秋之月來表達個體面對宇宙時空的迷茫和思考,展現(xiàn)豐富的人生意趣和生命體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