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甜蜜如桃
2023-07-28  來源:本站原創(chuàng)

□ 夏崇慶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盛夏的旬陽宋家?guī)X莊子夢蝶廣場,花木繁茂,枝沉葉稠,只此青綠。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我和妻子隨意閑適,拾級而上?罩袕浡ü,小麥和泥土的各種香、空氣的鮮,耳里拂進(jìn)鳥的鳴叫,風(fēng)吹樹葉的沙沙聲和知了害羞的小蟬鳴。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在莊周雕塑的腳下,我們看見一只碼滿蜜桃的竹籠。蜜桃的擺放呈尖塔狀。桃子豐碩圓潤,泛著素白的光。有的連著碧綠的桃葉,有的還流著晶瑩的水珠。竹籠旁邊,是一只敞放的草帽,帽心里,丟著一只微信掃碼牌和一張小硬紙片,俯身細(xì)看,紙片上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字“10元3個”。就是不見賣桃人。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我說:“這么好的桃子,買幾個吧。”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妻子?xùn)|張西望,叫道:“人呢?人呢?偷桃子嘍!”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“不用偷,隨便挑,10元3個。掃碼給錢。”聲音從一蓬濃蔭的大桃樹密葉里透出來。尋聲而望,一個50多歲的男人凌空斜倚在一枝桃樹杈上,寫成了一個生動的象形“休”字。手里捧著一個鮮紅的桃,正在狼吞虎咽,飽滿濃郁的汁水似乎從手臂上滴滴掉落。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在他的頭頂、手邊、身旁、腳下,懸掛著一個個或大或小或青或黃的桃,星星一般繁密。而他,像極了“西游記”里的那位大師兄。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“你這桃結(jié)得真繁呵!”我無話找話。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“嗨,你這哥們兒還說對了,山前嶺后,就我這幾十樹桃產(chǎn)量高,一樹五背籠,兩百多斤,賣兩三千元。”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“不光產(chǎn)量高,還品相好,味道好。”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“當(dāng)年,買苗子時,我就多長了心眼,看人家專家買啥品種,我就買啥品種。”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“來,接住!”他隨手?jǐn)Q了一個,拋給我?磥恚莻健談人。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于是,兩個老男人,他居高臨下,看我突起的喉結(jié)和扁平猥瑣的臉,我素面朝天看他夸張寫意修長的兩條腿。捧著肥桃,咬得脆啵生響,滿嘴香甜,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開展了十幾分鐘的“樹下對”。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“這升子粗的樹,三四十年了吧。那時好像剛大包干,你咋想起來要栽樹?”農(nóng)事上,我也應(yīng)是專家。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“嗨,哥們兒,為這栽樹,我19歲,被我爹分了家。我們爺們?nèi),共有四塊子地,我爹堅持要種莊稼,我堅持要栽果木,談不攏,我爹把我分出來,甩給我這塊荒坡,叫我想栽啥栽啥!”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我給他丟了一根煙,他長吸一口。“那時候,才叫一個難。桃樹苗子按進(jìn)地,三五年掛不了果。顆粒未種,而人是敞口貨,不吃肚子餓啊,全靠打工買米買面呃!”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“我爹實在看不忍心,碾了新麥子,裝了一蛇皮袋子,就叫我弟放在我門口。而我爹那把老骨頭,大太陽底下光著膀子,用鐮刀割麥,把我心疼得眼淚水一直掉。我就跟媳婦凌晨4點多進(jìn)地,借著月光給他割麥,等到他們進(jìn)了地,我們已經(jīng)割了幾院壩地了。”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“兩個都是怪人。他爹進(jìn)了地,他就把我一拽,丟下鐮刀就走。這幾年老人種不了地了,他就叫我兒子用賣桃的錢,買了米面油,給老人送去。”插話的應(yīng)是桃林女主人。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我問他們“你現(xiàn)在還責(zé)怪老人家嗎?19歲,就把你分出去?”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“不怪,他還不是想叫我把日子過好。”女主人說她剛才去給小叔子媳婦提了一籠子鮮桃。“小叔子和妯娌人好呵。我生娃時,小叔子用賣火藤根的錢,給我稱了兩斤紅糖。我爹叫妯娌燉了一只正下蛋的老母雞,給我端到產(chǎn)床來。”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樹上的人用繩子,吊下一筐剛摘下的鮮桃。然后,蹦下來,與女主人整理著桃。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估計想起了往日的不易及濃濃的親情,兩口子都靜了下來,女主人似乎還流了淚。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突然,男人說:“看,那就是我們老二家的地。”我知道,怕老婆傷心,他故意打岔。順指望去,對面山上,一面坡的麥田,風(fēng)吹麥浪,一片豐收的金黃。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男人說:“他們明天開鐮,你把娃帶去,幫忙割兩天。”邊說邊從褲兜里掏出兩三張紅鈔。“這是昨天賣桃錢,給我爹買兩條瞎瞎煙和兩瓶酒,給老二家買些蔬菜。”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我又給他點了一根煙。美美吸一口后,他告訴我,最近政府號召把這茬麥子收割后,要把苞谷和黃豆套種。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“有些人不想套種,我就勸老二說,聽政府的,不吃虧。”接著,就給我舉例子。前幾年,繳了養(yǎng)老保險,現(xiàn)在每月領(lǐng)養(yǎng)老金;繳了農(nóng)村合作醫(yī)療,去年住院,花了1萬多,自己出得不到2000;今年,政府號召套種,每畝還給補貼。”他還說“這黨的政策多好啊,每季度按時給我們把糧食直補啊,退耕還林啊,打在我們的一卡通上。”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妻子問他:“你這桃林在景區(qū),就不怕有人偷?”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他揚起手機笑著說“手機上連的有監(jiān)控啊,這農(nóng)村實行的數(shù)字經(jīng)濟,發(fā)達(dá)得很!”還說他從監(jiān)控中看到:有一天,一只熟桃子落下,掉在一個游人身旁。那人把桃子撿起來,輕輕地放在樹枝丫上。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妻子給微信掃了60元,他卻給撿了20只桃子。妻子把多給的兩只桃子,退回給他,他執(zhí)意又給加上。如此再三,最后妻子干脆給扔了10元錢,提起桃子就走,女主人撿起錢,快步追上。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我突然想起這細(xì)節(jié)像極了清代作家李汝珍在“鏡花緣”里描寫的理想國“君子國”,人們“惟善為寶”,耕者讓畔,行者讓路。賣家和買家也是把銀子,推過來,讓過去,都怕對方吃虧,一幅多么理想祥和的和諧社會。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正對妻子講述著“李汝珍”,那人立馬接了話茬:“李時珍,我知道,是個大醫(yī)生,種藥的,綱舉目張(本草綱目),我在桃樹下,就種有柴胡、白芨、火藤根,大力發(fā)展林下經(jīng)濟。”見他還想說在自家后院養(yǎng)雞喂兔,“大力發(fā)展庭院經(jīng)濟”,我忙又給他丟了一根煙。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臨走時,仔細(xì)地看了一眼莊周夢蝶雕塑,莊周右手托腮,左手捻須,敞袍長臥。扯著悠揚的鼾聲,做著太平大同的美好夢。哦,這守望相助的親情;這路不拾遺的太平;這甜蜜如桃的日子……E9Z安康新聞網(wǎng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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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責(zé)編:許安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