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曾
這個小縣城的一年四季仿佛并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,仍舊是一個人穿過車水馬龍的繁忙街巷,說是長大的孤獨卻越發(fā)有些無病呻吟。老一輩的人說,長大了才會愈加想念平平無奇的桑梓之地,落葉歸根也終究是有道理的。無論是車站旁撐傘迎接的親友,還是村口邊熟悉的面孔,抑或是庭院里已經(jīng)衰敗的月季,似乎都能給人踏實安心的感受。
回到家總是有狗奔前走后,也總是有貓慵懶的呼喚。母親在廚房里忙碌,聽到聲音便知是我回來了,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繼續(xù)在灶臺前忙碌,嘴上卻是一句也少不了的嘮叨。我一邊說著知道了,一邊東翻翻西看看,想著哪里有什么新樣子。今年回來頗有不同,門前的幾棵樹放倒了,頓時顯得庭院前后寬敞許多,視野也開闊了,一眼就能望見遠(yuǎn)處的霓虹燈、長橋,還有碧波蕩漾的滾滾漢水。
屋子里暖暖的,母親在茶幾上放了一堆花花綠綠的袋子,偷偷瞧了瞧,里面的小家伙們可愛極了,圓滾滾的,隨手捏起來一個吃,下一秒便是喊著:“媽,咋是生的?”母親在背后悄悄地笑,我一臉苦兮兮地說,板栗是生的,我們炒著吃嘛。“要吃自己做,就等著我給你做吃做喝,都長這么大了。”她念叨著,拎起袋子去準(zhǔn)備,至于吃上板栗又是幾個小時之后的事了。
望著外面洋洋灑灑的雪,心里惦記著出去散散步,我媽卻忙不迭地往我的碗里一批又一批地運(yùn)送貨物,無奈的我只好想著一個字——吃。心滿意足地吃到了回家的第一頓飯,溜出門去逗逗小侄子家的新小狗,給它戴上它衣服上的帽子,把頭蒙住,它開始朝我兇巴巴又惡狠狠地叫著,給它揭開帽子,又不記仇般歡快地蹭著我的褲腿。引著它往雪地里跑,小爪子踩出的梅花印章卻不那么標(biāo)準(zhǔn),于是給它烤烤兩只前爪,然后再去印,拍出來的照片好看極了。深淺不一,趁著還沒有化水,趕忙拍張照片留念。生活了近二十年,卻是沒見過幾場漫天飄飛的雪花,記憶里上一次大雪還是六年前。并不是這六年間不曾下雪,只是盼得一場惹人歡喜的大雪實屬難上加難,自然是要好好珍惜。
身邊的朋友也給我發(fā)了許多雪人兒的圖片,可惜我這里的薄雪是堆不起來的。正如多年盼不來大雪的城市一般,我的故鄉(xiāng)也是如此,我愛它卻很少見到,但珍惜卻是另一回事了,喜歡必得珍惜。故鄉(xiāng)的一袋板栗、母親做的一餐飯、鄰居家的狗……數(shù)不清的細(xì)節(jié),都含著滿滿的幸福。遠(yuǎn)游的人,總嘆他鄉(xiāng)的千好萬好,心里始終明白那一方凈土是自己的歸屬,無法割舍,魂牽夢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