鄭繼猛
屈小明去年就說:“我?guī)闳ヒ粋世外桃源。你去了就想在那里住下。簡直美極了。”他說的美極了的地方是漢王鎮(zhèn)的西河村,一個位于擂鼓臺南麓的村子。
《桃花源記》有句話是“初極狹,才通人。”去西河村的山路開始是大坡度的臺地攀升,雖然道路硬化,但盤道陡急,幾乎每個盤道都需要回方向才能擺正通過。大約七八里的盤旋上升之后,遇見了一個卡口,是在大雪天攔截車輛的上山安全設施。過了這個卡口之后,進入更危險的懸崖單行道:一邊是半米深的排水渠,一邊是幾百米高的懸崖。坐在副駕駛的小明見我開車發(fā)抖,他說:“你下來,我開!”他開車的時候,我坐在副駕駛腿肚子打顫,比自己開車還恐懼。突然對向來了一輛當?shù)氐拿姘,互相對視之后,面包車司機給我們說:“你們后倒五六十米,那里有個會車點。”我下車看路,小明慢倒,有驚無險。再前行約莫一公里,我看見對向半山腰有一白色車輛下來,就提醒小明尋找會車點等待會車。對象車過來看見我們在等他們的車,搖下車窗,熱情地和我們打招呼。繼續(xù)開行,夕陽照著隔山隔溝對面山坡的樓房梯田,樓宇隨盤道貫串纏繞,菜花與麥苗青黃映襯,鮮明震撼,很有畫面感。我說停車照相,小明不敢回頭,對我說:“這地方太險,不能停車。”可惜了一幅幅精妙的夕照山居圖。
繼續(xù)拐過一個山頭,地勢豁然開朗,一個三面環(huán)抱的山間小平原出現(xiàn)了。遠山是積雪的擂鼓臺,俊偉挺拔,層山與山屋互為補充,一邊是震撼,一邊是寧靜,因此擂鼓臺的高聳沒有給人高山壓頂般的壓迫感。近處是正在春耕的臺階型梯田以及灌著碧清透底水的稻田,水底還長著冬天的水草,一叢叢的甚是好看。
下車,遠山、梯田、稻田、老屋、新樓,渾然一副“土地平曠,屋舍儼然”的桃花源。立即開始拍照,擺勢子,發(fā)抖音。遠景拍完,繼續(xù)開行,到了一個正在改造的老屋門前停下來。“這是陳氏老屋。我說過不會讓你失望的。”小明得意地對我說。恰在此時,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來詢問我:“師傅,你們是干啥的?”我說來看看這里的老屋。他說這個老屋就是他們家的祖宅。
老屋屋主姓陳,祖籍是“江南安慶府太湖縣孝義鄉(xiāng)”人,后遷至“陜西省興安府紫陽縣漢北鋪”,現(xiàn)留存有祖墳墓碑,碑文記載了遷徙過程。陳師父引導我們參觀了陳氏老宅。他介紹說:“祖宅一共有三個天井院子。大門有牌匾。一塊還是皇帝賞賜的。你看正房上的那塊,就是祖訓,所以我們家風好。這個宅院最高峰時住了108口人。你看這間屋,就住了11個人。人雖然擠在一起住,都很和睦。”堂屋的門額是“耕讀傳家”匾。老院子正在加固改造,但總體保存完好。
我好奇陳家祖先怎么找到這么個風水寶地,開發(fā)繁衍的。陳師傅說:“這個地方以前是往來通商的大路,是從漢王鎮(zhèn)到漢陰縣的必經(jīng)之地。”陳師父估計他們祖先是在遷徙的路上,發(fā)現(xiàn)這里適合人居,于是就定居在這里。“你們這里土地有多少?”“有四千多畝土地,人口有一千多人。大部分都是陳姓。我們這里水好,以前每年生產(chǎn)水稻四五十萬斤,現(xiàn)在也有五六萬斤。去年開始引進種烤煙。我經(jīng)常給他們說,人家老板給你們工價一百二塊一天,還管兩頓飯,干活就要像給自家干一樣,不要偷奸耍滑。老板虧了,我們也掙不到。”我問陳師父自己的年收入情況,他說自己有償流轉土地三千多畝,這些土地都種了水果。水果品質好,不愁賣。有一個烤煙棚,喂了十幾頭牛。“一年收入過得去吧。”他不無自豪地說,隨手一指,那個樓房就是我的。那是一座三層四開間樓房,裝飾洋氣,門前停著一臺比亞迪宋,門口溜達著十幾只公雞,院壩邊的菜園子條行蔥綠,好一派富足的圖景。
陳師父熱情地指著周遭給我們說:“我們這里陽光充足,特別適合人居。全村八十歲以上老人十幾位,都還能下地干活。有一位九十多歲的老人,現(xiàn)在還能打老葉子牌。村子基本都是機械化干活,你看那些挖掘機,就是在整理土地準備點洋芋的。我們計劃把進山的路再改造一下,把這里的老院子改造成休閑康養(yǎng)中心,讓這里優(yōu)質水、水果、糧食、蔬菜成為來這里客人的養(yǎng)生資源,共同分享這里的養(yǎng)生美景。和養(yǎng)生食材。”
回來的路上,小明說:“有收獲不?是不是桃花源?”我說不錯,比桃花源的村民更有遠見。這里的村民歡迎外界的游客,不是想著封閉自己,躲藏自己,他們想著利用資源,富足自己,普惠社會,這是不一樣的眼界和胸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