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胡名才
今人不見古時月,
今月曾經(jīng)照古人，
月常圓，只是人有聚散，
人在，親情伴，
月還是那月，今夜那么的圓……
庚子年中秋，恰逢國慶同日，
述懷望遠(yuǎn)，
思念老屋頂上那一輪明月，
思念老屋旁的桂花香......
今夜要讓時光慢下來，
今夜要讓月夜安靜下來，
今夜與家人把盞言歡，
共享這份簡單的快樂。
——題記
庚子年中秋，我們一大家子又圍坐在屋頭喝茶拉家常了，清風(fēng)徐來，清新的空氣中嗅出一絲絲淡淡的似桂花香油分子的氣味，再悠長的慢吸一口氣，不錯！就是那“桂花香”。
院子里的梧桐樹葉呼哧呼哧的扇著扇子，嗤嗤的落到地面來，昨兒才兩三片兒，怎的今天已鋪上了一片金黃？哦，是秋天來了，來的悄無聲息，來的春夢了無痕，在我們還沒做好準(zhǔn)備的時候就來了。某天的一個早晨，和往常一樣起了床，突然覺著今天好像和昨天不一樣了，于是打開衣柜搜索著，卻尋不見一件合適的衣服，出門走在街上，看看行人的穿著，越發(fā)的有趣，穿短的，長的、絲襪的、牛仔的、裙子的、夾克的……風(fēng)格萬千，這就是秋，剛來的秋。
“是時候出去走走了”，我對妻子說，“嗯，是呢，都能聞到桂花香了”，可是到哪兒去呢，我犯了愁，這周圍都太熟悉了，茶余飯后都是漫步在街頭巷尾，早已乏味了。“那就去老家吧”！妻子看透了我心思，對我說。當(dāng)然，我內(nèi)心也早有此意了。
老家的土坯房孤獨寂寞的堅守了十幾年，從生機盎然到荒蕪頹廢的經(jīng)不起雨雪風(fēng)霜了，終于在去年的夏天倒下了，一家人為之惋惜了好一段時間，母親總抱怨說：“我說讓你們多去看看的，應(yīng)該好好維修下的，你們總說莫得時間，這下省心了，不曉得忙個啥子”？“唉”！父親嘆了口氣，點燃一支煙，一聲不吭的倚坐在椅子上，若有所思。
老屋西南角生長著一棵桂花樹，很大的一棵，每年中秋時節(jié)，桂花吐出了金黃的小舌頭，嶄新的小芽頭純潔的、美美的，像是來自世外桃源的不曾見過世面般的小清新。滿目的金色呈現(xiàn)在綠葉叢中，一簇簇的金黃小花，是那么素雅大方，那么的生機勃勃，那么的令人心曠神怡。它那濃郁的幽香，滲透了空氣的每一寸肌膚，四溢的花香陶醉了眾人。那種香氣是與清潔的空氣混合出的特殊氣味，香油分子的滲透力很強，十里八鄉(xiāng)的人都能感受到丹桂飄香帶來的愉悅。桂花是傳統(tǒng)名花，除觀賞外，也有很高的食用價值，自古以來被勤勞的勞動人民廣泛的作為食品的輔料。早在戰(zhàn)國時期，屈原的《離騷》就有“援北斗兮酌桂漿”，這就是當(dāng)時楚人好飲桂花釀的記載。桂花也是一種天然藥材，桂花性溫味辛，具有健胃、化痰、生津、平肝的作用，桂枝、桂皮、桂籽、桂根皆可入藥。每逢中秋時節(jié)，周圍的鄰居會不約而同聚集在桂花樹下，鋪一張大的塑料紙，用細(xì)長的竹竿敲打枝丫，也有的幾個人一起搖動粗壯的樹干，這時候樹下仿佛下起了桂花雨，那一朵朵精致的小花飄飄灑灑落下來，場面熱鬧而歡愉。此時的我會乘機爬上樹，尋找開的最繁密，香味最濃郁的花枝丫折斷一些，將他們帶回家插在瓶子里，再往瓶子里加一點兒水，這樣可以存活好幾天呢。三兩枝丫的桂花能使整個房間芳香四溢，那香味不濃不烈，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，好似要在這樣的氛圍中才能靜心讀書和完成作業(yè)的。
母親常在這時節(jié)親手一瓣一瓣的摘些下來，再做些桂花糕，桂花茶，釀些桂花酒，甚是美味，回味無窮。記得我參加工作那年，領(lǐng)到了第一個月薪水，很興奮很激動，買了些果品和兩瓶酒回家，飯桌上父親正要開酒，一向不準(zhǔn)許我喝酒的母親說：“娃兒啊，你不是一直想嘗嘗桂花酒嗎，這是今年新釀的桂花酒，你們喝吧”！我很詫異的看向母親，母親又說：“是該喝些酒了，往后啊，酸甜苦辣都要嘗一嘗，遇事也得自己扛了”。陪父親一邊談?wù)撉f稼收成和我工作上的事，一邊喝著酒，只覺著酒聞著格外的香，含在嘴里有點辣，下喉很是順滑，我的狀態(tài)也從拘謹(jǐn)慢慢的興奮，漸漸的有些迷糊，緊接著語無倫次的高談闊論了，因是第一次喝酒，大醉了一場，從頭天下午一覺睡到第二天，起床后仍然暈暈乎乎的。從那次后有很長一段時間因各種原因經(jīng)常喝酒，也常醉，但是從不曾爛醉如泥，總歸還是有些分寸了。這些年，喝過百余種酒，參加過各色的酒場子，各種酒的香醇，各種酒的醉都不及母親做的桂花釀，桂花酒的味道和后勁兒永遠(yuǎn)難以忘懷。
坐在院子里吃著母親做的手工月餅（桂花糕），數(shù)著天上的星星，思索著老輩人說的“天上一顆星，地上一個人，天上落下顆星，地上就少個人”，我老是忙著尋找星星，想著也許會看到屬于自己的那顆星呢？母親借著皎潔的月光縫補著我們在地上擦出大洞小洞的書包（淘氣的我們經(jīng)常三五成群的在一下坡處把書包墊在屁股下，另一人拉著書包帶子從粗糙的斜面往下滑）和在樹上掛出口子、蹭掉扣子的衣褲。母親一邊縫著一邊教訓(xùn)我們說：“你們咋就像牛兒樣的野呢，這么厚實的帆布書包能弄出洞來？要再這樣我就去學(xué)校找你們老師，讓老師好好教訓(xùn)你們”。母親知道我們最怕老師，卻從來都沒有給老師說過這樣類似的事。
得知要回老家，女兒便問我回老屋要爬山嗎？我說還是要走些山路的，女兒聽了很興奮，說：“終于可以去爬山啰”！近些年村里基礎(chǔ)設(shè)施完善了，面貌發(fā)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，過去要出村只能走路，青壯年去趟鎮(zhèn)子就得起早摸黑，老人和小孩是難得去趟集市的，現(xiàn)如今寬大的水泥路蜿蜒盤旋于各山各灣，出行的便捷，信息的通暢，致使村里的人卻越來越少了，年輕人都一門心思的往集鎮(zhèn)，城市跑，昔日的農(nóng)村熱鬧的生活氣息已不在了，我一路思索著這些，不知不覺就到了老屋下面的山溝子了，于是就開始走不到一千米的山林小道，女兒沖在了最前面，說：“順著桂花香味兒就能到老屋對吧”！不一會兒就到了雜草叢生，殘垣斷壁的老屋了，首先映入眼簾的還是那顆高大的桂花樹，只見樹干上纏繞著兩根拳頭粗細(xì)的野葡萄藤，女兒順著藤很快就爬上了樹，說要摘些花芽兒給奶奶做桂花糕吃。想著母親近來身體不好，不能一起回老家看看，心中不禁有些酸楚，采摘些母親心中念想的桂花香帶回去，也算是了卻一樁心愿了。
月兒圓圓，親情滿滿。一家人圍坐一圈，吃著桂花糕，喝著茶賞著月，無喧囂，無打擾，偶爾清風(fēng)襲來，送來陣陣純粹的桂花香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