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盧慧君
去年的端午節(jié),街上人頭攢動、熱鬧異常。菜攤前圍滿了人,幾輛架子車上堆滿了艾蒿、菖蒲、魚腥草等,一把一把,整整齊齊的,買的人不少。我原本也是來采購的,但想著先生在村上回不來,一個人的飯也不好做,干脆胡亂將就一下算了。
先生平時工作本來就忙,經常加班、下鄉(xiāng),后來又多了一項脫貧攻堅任務,更是忙得腳不沾地。每天早出晚歸,即使同在一個屋檐下,一天也難得說上幾句話,家成了免費的旅店。等脫貧攻堅到了關鍵時期,他就干脆背著鋪蓋、衣服住到村上了。
我是一個講究人,平時先生的吃喝穿著全是我一手操持,人前雖不是衣冠楚楚,但一定是整整齊齊。上次他回家時一進門就把我嚇了一跳,差點沒認出來。人又黑又瘦,頭發(fā)胡子長得老長,衣著隨意,看起來有些邋遢,一副地地道道的農民相。
“趕緊去洗個澡,把衣服換了,胡子刮了,收拾利索點。”
“天天忙,有啥講究的?你趕緊給我弄口吃的,餓得很。一會兒還要走。”
“歇一下喘口氣不行嗎,時間就這么緊?”
“不行,現在脫貧攻堅到了關鍵時期,緊張得很。我是有其他事,順路回來看一下的。”我不再吭聲,等我做好飯出來時,他早已躺在沙發(fā)上睡著了。
糾結再三,還是把他從睡夢中喊醒。他邊吃邊說,除了聯(lián)村的工作任務外,他還幫扶了5家貧困戶,其中一家最近在裝修房子,老漢70多歲,老婆婆身體不好,常年有病,只有一個女兒在城里打工,沒有勞力,很多出力的事情都是他去做。
我笑他,“這些年家務你一概不管,當甩手掌柜,我還以為你不會呢,F在好,讓你體會體會,也就理解我的不易。”后來,他支支吾吾、扭扭捏捏地告訴我,因為是集中安置,他是幫扶戶家里裝修的主力軍,里里外外地忙活,鄰居老大爺還以為他是老人家的女婿。
逗得我一口水噴了出來,笑得前俯后仰,眼淚都流了出來。先生看我取笑就和我急,他越急我笑得越歡。事后想想竟有點說不出的滋味,先生性格靦腆,做事不喜張揚出風頭,到村幫扶后,身子就真的沉了下去,和貧困戶打成了一片。
就這樣,短短幾年時間,先生就和村上的干部一道,上上下下,里里外外,跑前跑后地忙活,原來要步行一個多小時的羊腸小道變成了寬敞的水泥路;原來四面透風的房屋變成了磚混結構的“碉堡”;路燈亮了,拱橋通了,產業(yè)興了,錢袋鼓了,村民樂了。
我知道,這一切的變化,離不開像先生這樣駐村干部的真心幫扶,但看著他面容憔悴,顯示出與年齡不符的蒼老,還是有幾分心酸。先生卻俏皮地說:“人總是要老的,我只是提前了一點。到時人家看我那么大的年紀還挺精神,羨慕還來不及呢。”他經常念叨這些村民的好,他們會送些自產的洋芋、板栗、核桃、臘肉?晌抑溃貋淼膬纱笥笫峭泼摬坏舻,所以他干脆掏錢買了回來,至于其他的,我卻從來沒見到影兒。
現在,脫貧攻堅這個史無前例的偉大工程已完美收官,扶貧干部也能放心睡個踏實覺。但如何讓農村持續(xù)發(fā)展,還是任重道遠,我相信有無數個像先生這樣心系群眾的扶貧干部,鄉(xiāng)村振興一定指日可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