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柯賢會
“石山對石山,一洞穿中間,洞里千條路,游覽兜圈圈,雷公轟轟響,雪花落滿山。”這條謎語說的是石磨,小時候在老家,石磨絕對是明星一樣的存在,它是莊稼人的命脈,沒有它,打下來的五谷就無法進一步加工成食物。
老家的石磨是從一個叫磨溝的地方八抬大轎“接”回來的,傳說那個地方的石頭是女媧補天丟棄的石料,質地堅硬,是制作石磨的上等材料,遠近的人都到這里買磨,生意非;鸨欢瘸蔀楫?shù)卮迕裰匾慕洕鷣碓础?span style="display:none">8uU安康新聞網
石磨一般有兩種。一種是手磨,也叫水磨,臉盆大小,安裝在一個四腳木架子上,主要用來磨制豆腐、漿粑,“丁”字形的磨拐,一頭掛在樓枕上,一頭穿在磨柄上,一推一拉,手磨就吱吱呀呀轉開了,那時候的農村人,白天要參加集體勞動,推手磨的活大都放在晚上,幾十斤糧食,經過石磨吞吐兩三個小時才能磨完,辛苦程度可想而知。
我十二三歲時就開始幫父母推手磨,第一次推磨感覺稀奇,磨的飛快,可是磨不了一會兒,就累得氣喘吁吁,汗珠子滾落一地,衣服緊貼皮膚,堅持不下來了,母親接過磨桿,說道:“這會兒知道珍惜糧食了吧!”
大磨也叫面磨,圓桌大小,一般安放在院壩邊、吊樓下、磨坊里,主要用來磨制面粉。磨面的前幾天,母親淘了糧食,在篾席上攤開,既不能曬得太干,也不能曬不干,太干了磨出來的面黑,不干出面率低,曬到輕輕一咬“嘎”一聲就收起來。磨面的時候,要給牛套上疙頭,戴上蒙眼,這樣牛就只知道圍著石磨轉圈不會偷嘴吃。 是在一個大簸籮里進行的,簸籮上面架一個“人”字形羅桿,手抓著羅圈在上面來回滑動,雪白的面粉就會從羅底漏下,堆在面簸籮里,靠了這石磨,金黃的麥子才變成了白花花的面粉,做成了令人眼饞的饅頭,麥子經過幾遍研磨,最后剩下的是麩子,可以喂豬養(yǎng)雞。
磨用久了,就要鍛磨。鍛磨最有名的是村上的程石匠,程石匠自幼聰明好學,十六歲就跟隨父親外出鍛磨,很快超越其父,成為當?shù)赜忻腻懩ソ。事主把鍛磨匠請到家中,匠人把兩扇磨仰放在地下,右手握鐵錘,左手扶鏨子,順著磨盤固有的紋路,用鋼鏨子把凹槽鏨深。別看鍛磨比較粗笨,其實是個精細的技術活兒,用力大不行,力小也不行,匠人每鍛好幾道齒紋,就須仔細用嘴吹去鍛碎的灰沫兒,看看新鍛出的磨齒是否恰當,凹槽是否均勻。如果石磨的磨齒太深,磨出的粉不細,磨齒太淺容易平鈍,石磨就不耐用,磨齒太鋒利,就會減少磨盤的壽命。匠人對于新鍛出磨齒的觀察和把握憑借的是經驗,除了用眼看,還得把兩扇磨盤合起來,放進一把糧食轉一轉,試一試,如果感覺磨齒那里有問題,匠人必須再鍛一次,直到磨聲均勻為止。
隨著歲月的變遷和時代的進步,石磨逐漸被電磨取代,曾經和我們朝夕相伴的石磨,失去了昔日的榮耀與輝煌,成為許多人記憶里的久遠物件,記錄著過去無法言說的酸甜苦辣。我覺得那遠去的石磨,碾過了數(shù)不清的春秋,鎖住了好多代人的鄉(xiāng)愁,也走進了歷史的長河里。
去年夏天,當我再次來到磨溝,發(fā)現(xiàn)一塊巨型磨石立在村口,上面用紅漆寫就的“磨溝村”幾個大字,鮮艷奪目,數(shù)百副石磨與水泥鋪成的走廊別有一番韻味,陳列在一河兩岸的石磨千姿百態(tài),大的直徑兩米多,小的只有幾十厘米,有人動力的、水動力的、牲口動力的,有打糧食的、造紙的、打油的,頓時感覺像走進了一座天然石磨博物館,來來往往的游人在這里參觀游覽,體驗生活,那一刻,我覺得那曾經遠去的石磨,是如此的親切、難忘。